小时候,我对于老照片的记忆并不是很深刻,或许说来是没什么感情。毕竟,觉得那些都是过去的事,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。上了大学之后,我选择了历史专业。何为历史,就是过去发生的事,我觉得我之前对于老事情的看法不得已而改观了。
我的外祖父是客家人,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,他就离开家外出上学了,期间虽然回过老家,可是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五次。就在去年的时候,他带着我的母亲以及我的大姨再次回到了故乡,广东省梅州市梅县。我的母亲出生在河南,长在河南,工作在河南,生活在河南,可是没有到过自己户口本上所写的祖籍——广东梅县。她这一次可以说是第一次去那个早已熟知却不曾到过的故乡。回来的时候,我的母亲这样给我说,她觉得虽然故乡的人说的话听不明白,尽管母亲已经在河南生活了四十多年,可她觉得那种血浓于水的亲切感是溢于言表的。这也许就是一种客家人独有的家乡归属感吧,毕竟在血液里梅县城东镇黄竹洋村才是家乡的认同。
之后母亲给我看了些家里的老房子的照片,其中家里的祖屋——春晖楼吸引了我的注意。我翻看了过去的老照片,找到了以前的春晖楼。我发现,尽管又过了这么多年,老祖屋仍然拥有着那份属于历史的沉重感。春晖楼拥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,那是我的外祖父的家族修建的,也是客家人传统的建筑。春晖楼是三合土与纯木相结合的结构,其中的坚固性远超过现在那些豆腐渣工程。雕廊画栋间展现的是那个年代的质朴。在我看来,古老的春晖楼本身就是一段故事,她见证了我的外祖父家——曾家子孙的来来往往,但无论曾家的子子孙孙走多远,最后都会回到这个真正属于客家人自己的故乡,回到那个厚重而仁慈的春晖楼。
我翻找到的老照片是八十年代的,是我的外祖父第五次回到故乡时所拍摄的。期间也发生件很有趣的事。当时我的外祖父已经在河南生活了很多年了,回去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。在回乡的路途中,遇见了一位同样赶路的老乡,于是两人很快就攀谈了起来。聊天的过程中,我的外祖父始终说的都是客家话。在临别的时候,那个老乡佩服的说了一句“你这个北方佬,客家话说的倒是蛮好的嘛。”我的外祖父愣了一下,他笑了笑“我本来就是客家人呐。”那个老乡也愣住了,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能够说一口流利客家话的“北方佬”,尴尬地耸了耸肩。是啊,久居于一个地方,尽管自己的气质,相貌有较大的改变,但是乡音是不会改变的。
正是这些老照片让我又重新认识了客家人,这个汉民族中一支遍布全球且人文特异的重要民系族群。此时我又想起了儿时过中秋,我的外祖父看着月亮,总会说着家乡话,说着那个我听不懂的圆圆的“日亮”,吃着甜甜的“日饼”。
儿时不解,如今领悟。原来,这才是“月是故乡明”啊。